壹
从不缺少流言、传说,它们与正史一起构成了任正非。
还有一个月就是春节了,每年这个时候新闻中炒的最热闹不外乎各个公司的年终奖,华为首当其冲,不过由于前几日的传言数额太大,华为最后只好出来辟谣。与传言一样,还有一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但也会煞有介事地被重新提起,其中包括前几日被重新提及的一个名叫李玉琢的高管离职的信息。
与这些消息一起,不断刺激人们视听的,则是任正非的“冬天”论、“危机”论、“淘汰”论,这些消息总会通过内部讲话的形式传递到公众视野中。
恐惧已经在他身体里扎下了根,今年5月,任正非讲到,华为处于无人区,既孤独,又迷茫。最近一个月,任正非在内部讲话中提醒,金融危机可能即将到来。早在2000年,华为年利润位居全国电子百强首位时,任正非已经写下一篇《华为的冬天》,他说自己十年来天天思考的都是失败,没有荣誉感、自豪感,有的只是危机感。恐惧成了任正非的生活美学。即使春色如许,他的心里想的也是冬天不远,一年后,任正非考察日本归来后写作《北国之春》,“华为经过的太平时间太长了,在和平时期升的官太多了,这也许会构成我们的灾难。”
华为总部有一面湖,湖中有八只专门从瑞典引进的黑天鹅,不唯在总部,华为在上海研究所和南京研究所也都养了黑天鹅。任正非会以各种方式提醒华为人,华为的冬天随时都可能会来,黑天鹅随时出现,不确定性常伴左右。
很少人能与任正非的商业影响力比肩,他是无数民营企业家的精神教父,有人认为他冷血粗暴,也有人评价他儿女情长,不同人眼里有不同的任正非。但他的眼里只有“恐惧”,以及如何让华为在危机中继续活下去。
恐惧变成了刺激,鞭策着任正非不停地行走,促使着他搜寻各种难以置信的可能,任正非成了一匹狼。他对自己要求严格到了自虐的程度,做过2次癌症手术。2002年,公司差点崩溃,IT泡沫破灭,公司内外矛盾交集,对于如何控制这家公司,他感到无能为力,有半年时间都做噩梦,常常哭醒。如今他的脸上已经沟壑纵横,满是白发,他也依旧不曾停歇,“我觉得我还很年轻,还是个70后。”
巨大的压力不仅让他消蚀了自己的健康,也无暇照顾父母。不唯对待家人、对待自己如此。不合格的员工淘汰、不能创造业绩的员工淘汰、甚至听说生了重病的员工也要淘汰,如此不近人情。最近几天,任正非还以电邮讲话的形式强调,华为的改革是主动淘汰制,要逐渐淘汰不合格的落后人员,不能多产粮食的主管就该下台。淘汰制在华为也是见怪不怪了。至于淘汰的方法有很多种,甚至在华为历史中,还出现过一次集体大辞职。
据上文提到的那个离职员工透露,任正非批评手底下的高管,从来都是“不给面子,不顾人格”,这样的人难免会对员工离职时的请辞,说出让人骇然的话,“这样的老婆不如不要”。
任正非的目标只有一个,活着。
贰
他是一个几乎与外界绝缘的神秘人,但江湖上从来不缺少他的传说。揣测、阐释、流言,基于一些事实的捕风捉影,它们与正史一起构成了任正非,以及他恐惧的来源。
少年时,恐惧来自当时的社会环境。中年时,恐惧来自事业的挫败和家庭的瓦解。如今到了老年,他还在为各种危机担心,这是他在内部文件中明确提到的,没有提及的,恐怕还有华为的接班人问题。
对于外界给他定义的“神秘形象”,任正非调侃到:“我没有什么神秘面纱,只有满脸皱纹。”
任正非44岁时创办华为,他自己回忆,这是在一个“生活所迫,人生路窄”的时刻。当时的他在事业上栽了跟斗,在一家电子公司当经理时被骗,老婆也跟他离了婚。至于离婚的原因,有人说是因为他因为事业的挫败,还有一种说法,在感情问题上犯了错,为前妻所不容。知乎上有个帖子评价,任正非的感情生活比较丰富。
总之,他没了事业,没了家,创办华为是走投无路的选择,心中的苦闷可想而知。任正非后来撰文回忆,“一个人离开家奋斗是为了获得美好的生活,爱情又是美好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但爱情就像独木桥一样,人家过了,你就不能过。”
“在残血消融、溪流淙淙的时候,面对自横的独木桥,真不知别人是否已经过去,心爱的姑娘可安在。那种惆怅,那种失落,那种迷茫,成功了又能怎么样?”
按照一家公司总裁的发文逻辑,尤其对于一个存在离婚史的人,他追忆的应该是前妻,也就是华为财务总监孟晚舟的母亲孟军。在网络流言中,任还有一两段“情事”,不过迄今未得证实。可这样的感情生活难说不掺杂权力与控制欲,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他对前妻的追忆也就显得合乎情理了。
有消息称,任正非工作被骗,成了压倒他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按照这种说法,前妻不过是个看重利益的世俗中人,与任正非的追忆逻辑不符。他之所以会追忆,难免是自己存在遗憾、过错或错过,他追忆的,应该是那个他辜负了的,刚烈、独立、勇敢和他离了婚的女人,而这种女性,是会让任正非遗憾地“茫然”“失落”的,而这个逻辑就与流言中的故事相吻合了。
任正非的女儿孟晚舟
任正非为什么需要不顾一切在工作中证明自己,甚至不惜冒着丢掉工作、丢掉家庭的风险。任正非的父亲曾为国民党供职,在没有得到证实的流言中,按照当时的情况,任正非没有参军资格,之所以顺利入伍是由于借用了岳父的关系,他的子女之所以姓“孟”,也是由于“入赘”的缘故。
不顾一切往前冲的任正非,在这时候已经开始行动了。一无所有,以及对一无所有的恐惧,激发着他想尽办法证明自己。
我无意探讨任正非的情感生活,为什么要在此文中引入流言,一方面是因为任正非的神秘,另一方面,不得不承认,传言有时候并非空穴来风,这些不愿被当事人提及、承认的细节,恰恰构成、塑造了一个丰富而真实的人。关于任正非的家庭和情感传言尤其如此,很大程度上,这促使了华为的诞生和发展。
如果不是因为心里踏实,推动人们不断向前的,就是恐惧。任正非也曾说,当年是硬着头皮才坚持下来,“不努力往前跑就是破产,我们没有什么退路,所以只有坚持。”
如果传言是成立的,这些郁郁不得志的经历与他少年时的坎坷一起在他的血液里扎下了根,成了他内心恐惧的来源。
1980年,任正非的父亲任摩逊与贵州山区的老师们共同探讨学生智能培养问题。
在《我的父亲母亲》一文中,任正非回忆,文革期间,他正在重庆读大学,当地武斗激烈,他扒火车回家,因为没有车票,挨过造反派的打,中途被推下火车,步行十几里回家时已半夜,父亲这时却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运动中”被认定为有问题的人。父母不敢让他在家逗留,担心拖累他,让他第二天一早离开。临走时,父亲叮嘱他:
“不要随大流!你要有自己的绝活!”
叁
任正非1944年出生,父亲为他起名“正非”——正即非,非即正,不要被“是非观”误导。至于面子,父亲说,早就被狗吃了。任正非的女儿孟晚舟回忆,任正非也有这句口头禅,“面子早就被狗吃了”,恐怕是从他父亲那里学来的。
如果说父亲对于任正非“不要随大流”的教育是一种精神启蒙的话,真实而残酷的生活经历则让他认清了现实。
任正非说自己习惯了不得奖的平静生活。但平静于他,并不是与生俱来。
他本不是一个清心寡欲、淡泊名利的人,任正非也曾是一个热血青年,这继承了父亲的基因,父亲读大学时参加过共青团和各种学生运动,在一家国民党军工厂工作时还利用业余时间开了一家书店,组织读书会。
任正非是参加过1978年全国科学技术大会的科技标兵
任正非也曾有过对功勋的渴求,也曾努力进入主流发展渠道,只是由于当初父亲被批判,无论他怎样努力,任何立功、受奖的机会都与他无缘。文革时,任正非参加了红卫兵运动,但始终没有成为红卫兵,这甚至被他称为“一个奇观”。即使后来入伍后,也因父亲的问题,直到粉碎“四人帮”才通过入党申请。任正非回忆,在他领导的集体中,战士们立三等功、二等功、集体二等功,几乎每年都大批涌出,唯有他这个领导者,从未受过嘉奖。
文革后,任正非突然翻身解放,成了奖励“暴发户”,各种标兵、功臣以至后来的富豪榜、年度经济人物等各种嘉奖纷至沓来时,他都是拒绝的。
“物质的艰苦生活以及心灵的磨难是我们后来人生的一种成熟的宝贵财富”,任正非说,他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书呆子。
没有绝对的公正可言,商业史与社会史几多相似,多少人粉墨登场又匆匆谢幕。艰苦和磨难让他认清了生活的真相,活着才是最大的意义。
这样的经历也塑造了一个有定力的人,低调的人,疏离者,神秘人。
任正非似乎练就了一副荣辱不惊的盔甲,不在意周遭的嬉笑怒骂。除了活着,其他都不在乎了。
在《历史的灾难是周而复始的》一文中,任正非自始至终都在发表各种关于灾难、危机的言论,他说,“千古兴亡多少事,一江春水向东流,流过太平洋,流过印度洋……不回头。”
无所适从,没有着落,任正非只能一直不停地向前走,不敢回头,也回不了头。不过,他带领着华为从1G时代走向了5G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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