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酒之前,村民们先往大木桶里倾倒红米酒。
邵武市洪墩镇的河坊村,坐落在富屯溪畔的洪墩平原上,当地有个独有的节俗——抢酒节,对村民来说,其重要程度不亚于春节。每年的农历九月初一至初九,9天之内,海碗抢酒众人享,唱戏初一到重阳,力量、狂欢、虔诚在这里激情碰撞。
每逢农历九月初一当天,离河坊村还有一段路程,就能听到鞭炮阵阵齐鸣,白色烟雾从村中升腾。行至村口,只见彩门高耸,彩旗飘扬,民居前面的院子和街道两旁停满了各种交通工具,行人摩肩接踵,都是从十里八乡赶来参加抢酒节的。
过去抢酒的场地,在村中的戏台前。农历九月初一,从清晨开始,村西将军庙里,前来祭拜、烧香还愿的人就络绎不绝,鞭炮声不绝于耳,袅袅烟雾弥漫上空。祭拜完毕,由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指挥,把将军庙里的赵子龙塑像和将军夫人塑像抬至村中戏台前,众人早已聚候于此,等待观看激烈的抢酒场面。
如今戏台不见了,河坊村民已将抢酒的场地设在村中的篮球场。篮球场三面是民居,西面邻稻田,放眼望去,宽阔的塅上金黄一片,沉甸甸的稻穗在轻风的摇曳下频频点头,气象万千。
在这里看抢酒是要挤的,越挤表示人气越旺,这里的村民就越是欢喜。两个能够盛千斤酒的大木桶摆在篮球场的中央,大木桶外贴了一张大红纸,上书“丰收酒”三个大字。
几位壮汉抱着25公斤装的米酒坛,往大木桶里倾倒红米酒。观看的人群开始挪动,都尽量往里挤,彼此的身体紧贴着,就像夹肉饼似的。有的家长干脆让孩子骑在肩上,坐得高看得清。
一声令下,各家的壮年男子便手持海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大木桶,你推我挤争着舀米酒。要把酒舀至各自准备的水桶中并不容易,抢酒汉子们彼此干扰、碰撞,碗中的酒飞溅,甚至溅到两米多高,形成了酒雨,许多人酒没抢到多少,浑身却被酒浸湿了。
围观的众人也没闲着,纷纷呐喊助威,将现场气氛推向高潮。最后,抢酒的汉子们奋力将留有不多红米酒的大木桶掀翻,让红米酒流向稻田,寓意村民对土地无私奉献的感谢,让土地一起享受他们的欢乐。
抢酒节所用的酒,原先是由河坊村民共同酿制的,后来逐渐发展成由当年家有喜事的人家捐献,如娶媳、生子、盖新房、考上大学的,他们还要担负唱大戏的费用,戏要从农历九月初一一直唱到初九重阳。
河坊村民风淳朴,热情好客。每逢抢酒节,远行的河坊人都会邀请亲朋好友,赶回家中庆祝,整个村比过春节还热闹。农历九月初一前几天,村民们就开始忙碌起来——家家户户忙着磨米粉,做米粿,杀鸡宰鸭,买鱼买肉,打扫卫生,准备香烛鞭炮,处处洋溢着过节的喜庆。
抢酒节期间,无论你来自何方,是否相识,随便走进哪家,都会被当作贵宾,受到热情款待。村民们以待客多为荣,每家每户少则接待一二十人,多则五六十人,来客越多,说明其人缘越好,来年喜事越多,福气越旺。
有一年的抢酒节,我们一行4人在河坊一张姓人家吃午餐,他家足足开了5桌,来客除了我们这些邵武本地人外,还有来自浙江、福州的客人。宴席菜肴丰盛,主人的脸上始终荡漾着笑意,频频劝我们多吃菜、多吃酒,体贴备至。
人们享用美酒,多称为“饮”或“喝”,而《水浒传》中武松过景阳冈之前,施耐庵把喝酒写作“吃酒”。每每想到武松“吃”了15碗酒,踉踉跄跄地走上景阳冈的情景,就觉得特别亲切,因为时至今日,邵武方言依然称喝酒为“吃酒”。
2007年9月,河坊抢酒节被收入福建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要说其存在的意义,我想:除了寄托对赵子龙的敬仰、对冯世基的怀念外,这些质朴的村民们把抢酒节当作放松心情、联络亲情和友情的纽带,想通过这个节日,把自己的欢乐传递给更多的人。
河坊抢酒节,历经1400多年而不衰,与河坊村民长相厮守、不离不弃,又因为河坊所独有,孤独使它愈显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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