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诞生之初,ARM就决定只设计不生产,通过销售技术执照和收取版税盈利。也就是说,ARM只提供一个设计构架,由其他芯片生产商去制造。这种与英特尔背道而驰的商业模式,恰恰成就了ARM高速成长的动力,并在移动互联时代形成了一个共生共荣的企业联盟,与英特尔一决高下。然而,硬币总有另一面:这一另类商业模式也框定了其成长的天花板—ARM只能是一家中型企业,无法继续长大。
在飞速发展的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市场,芯片公司ARM的低能耗芯片占据全球市场份额高达95%。而且它正厉兵秣马,欲进入电脑芯片行业,挑战称霸多年的英特尔。几年前,
ARM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企业,位于英国剑桥近郊的一片安静地带,与世无争。如今,其风头几乎盖过高科技巨头英特尔。
ARM的出身颇为坎坷。它的母公司是早已倒闭的爱康电脑(Acorn)。上世纪80年代初,爱康在英国叱咤风云,其BBC Micro电脑风靡一时。后因经营不善,在80年代后期陷入困境。1990年,同样在困境中的苹果开发出Newton,即第一代个人数字助理产品。爱康简易小巧的芯片成为苹果首选,两家因此成立了合资企业ARM(Advanced RISC Machines)。但Newton出师不利,惨败收场,爱康也于1999年倒闭。同年,ARM作为其剥离公司(spin-off)上市。当时急需现金的苹果出售了所持的43%股份,ARM从而在两大电脑巨人的失败中诞生。
事实上,今天备受青睐的ARM低能耗芯片并非来源于当年成熟的战略考量。上世纪80年代初期流行的芯片设计理念是让它具有更强大、更多样化的处理功能。但当时资源紧张的爱康电脑在开发下一代芯片时缺乏充足的人力和资金,无法开发高性能的复杂芯片。其12人的设计团队只能与惯例背道而驰,采取简易的RISC技术,目前ARM借以称雄的小巧低耗芯片由此诞生。
上世纪90年代早期,几乎所有行业专家都对ARM这种简易低耗芯片嗤之以鼻。但公司当时的CEO赛克斯博不为所动。随着移动时代终于到来,ARM的低耗简易芯片成为最理想选择。当时手机的全球领袖诺基亚采用ARM芯片,从此将它带上成功之路。
另类商业模式:轻资产下协作共荣当然
ARM的成功不仅是因为它低耗简易的芯片优势,还来源于它独特的商业模式。和芯片巨头英特尔截然不同的是,在建立之初,ARM就决定只设计,不生产,通过销售技术执照和收取版税盈利。也就是说,ARM提供一个设计构架,让其他芯片生产商去制造。在这个过程中,所有参与者分担芯片开发成本,也共享利润。这在当时是一个很另类的商业模式。
而英特尔则设计和生产它所有的芯片。目前,英特尔在全球共有10间芯片生产厂,还有两间正在建设中。这种整合的商业模式最大的优点是能够保证新产品上市的速度和质量,并且可以确保大批量供货。这一速度、质量、规模的综合效应就是英特尔独霸电脑芯片市场多年的原因之一。
英特尔和ARM完全迥异的商业模式,代表了两种不同的经营哲学。英特尔总揽其芯片的设计和生产,所以策略性地向用户提供有限的产品类别,以提高自身的研发和生产效率,同时利用垄断地位掌握定价权,实现自身利润的最大化。更重要的是,英特尔还掌控电脑的功能设置和产业发展方向,完全是一个随心所欲的超级帝国,尤其在主要对手超威半导体(AMD)衰弱后更是如此。
相反,ARM只发放技术执照,由执照持有者控制生产和销售。ARM鼓励持照企业生产各类符合用户需求的芯片。在移动互联网市场,这种灵活性极为重要。因为移动用户需求多样化,市场分块化严重,参与竞争的厂商众多,各生产商只能使用个性化芯片和软件,提升产品竞争力。因此,开放的商业模式使得ARM芯片更贴近市场需求。
更重要的是,ARM的商业模式催生了大批合作企业,有芯片生产商,还有众多芯片制造工具的设计商、软件企业、设计辅助工具开发商、硬件制造商和移动设备生产商等。它们围绕ARM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不断扩展的企业联盟。1998年,ARM只有30个执照持有者,年产5000万件芯片。到2010年时,持照企业上升至250家,芯片总产量达60亿件。如今,高科技巨头如德州仪器、高通、三星电子等都采用ARM的芯片设计。这个活跃的企业生态系统具有强大的创新和生存能力。
在这一联盟内,ARM的经营理念是开放共享,集众家意见之长来设计出合作者需要的芯片方案,同时允许数目众多的合作企业对它的芯片设计进行个性化改造,遵循的是一种协作式商业模式。因此,ARM的芯片很容易被改造并适用于各类产品,可塑性和通用性很强。而英特尔的芯片是标准化产品,用户没有任何改动的余地。从这一角度看,ARM实际是一个促成者,客户是其合作伙伴,英特尔更大程度上是一个控制者,其客户只是买家而已。而基于深度协作关系,ARM与用户关系深厚,这也是ARM让英特尔最难以匹敌的竞争优势。可见,英特尔奉行的是过时的商业模式,因其封闭所以相对僵化。而ARM代表的协作模式更符合21世纪的产业特点,因为开放而更加灵活,对市场的反应更敏锐,产品更符合用户需求,而且更容易扩展到更广泛的产品类别。这些都昭示了ARM协作型商业模式的强大生命力。
但事物总有两面性。尽管另类商业模式推动ARM飞速成长,但也框定了其成长的天花板—ARM只能是一个中型企业,无法继续长大。ARM每个芯片只收取5美分版税,2011年收入5亿美元,而英特尔同期的收入却高达540亿美元。此外,英特尔的成功完全取决于自身,而ARM其实就是一个研发机构,高度依赖众多合作伙伴,其持续成长取决于它们能否大规模地生产出最终产品。同时,由于对合作伙伴并无如英特尔一样的约束和控制力,这也给ARM的发展带来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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